weibo@本拉灯
不要问我为什么都能磕,因为路边的流浪狗是没资格挑食的啊

星落

#双黑 by甜

♪:《离人》/《Sweet Child O’Mine》

/渣男预警,师生恋预警,各种预警,全文1w+


“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中原中也在门口站了整五分钟。

他对面的墙上就是钟表,滴滴答答地在走,他跟着一秒一秒地计算着。静校后整个校园安静极了,鸟虫的啁啾都不曾有。尽管办公室黑着灯,从窗外铺洒进来的月色足以让人看清屋内的一切。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坐在太宰治腿上的女生,丝毫没有发出任何活人的声息。她正攀着太宰脖子,披肩卷发,穿着和他类似的校服,裙摆掀起一截,露出雪白而纤细的大腿。两个人吻的很痴迷,缱绻缠绵得像是一对惺惺相惜的恋人。

太宰在亲吻她的时候才看到僵硬的中原,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甚至还冲他眨了眨眼睛,睁着眼尽职尽责地完成了这个吻,然后眼神落到了女孩儿身后。女孩儿朝他的目光看去,花容失色地从他的腿上下来,太宰温柔地看着她,“别怕,他不会说出去的。”

女孩儿整理着衣摆从他肩侧冲了出去。他讥讽道:“这就是你今晚让我来的目的?”

太宰的嘴唇泛着水润好看的色泽,领带松松垮垮,白天熨得平整的衬衫也被压出几道褶皱来,可以称得上衣冠不整。他看了一眼挂钟,弯着眼睛说:“是你来早了呀,中也,我计算的时间不会有错。就这么急着见到我?”

“闭嘴。”他冷哼一声,“我刚才看到的事只要去校长室举报,你就可以立刻拎包走人了。”

太宰安静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似乎在确定他脸上的嫌恶,然后倏然笑了起来。

“你不会的。”他肯定道。

“你可以试试。”

他从椅子上起身,慢慢遮蔽了中原眼前的光线,柔情像水波一样滩淌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被月光照耀的波光粼粼。他踩着柔情,一步步走近,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何必这样,中也。我不想拆穿你。”

听闻这话中原偏过头又冷哼了一声,不再应声。太宰顺势揉了揉他的脑袋,手很快被打掉,但丝毫没有愠怒,反倒善意地提醒道:“头发长了,下周风纪委会要查的,这周末去剪一剪吧?”

“用不着你管。”

“中也,”他说,声音的温度渐渐凉了下来,“进行这些无谓的吵架有什么好处呢?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觉得感情是会越吵越好的,那是少数。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我们不是非这样不可。”

这是他第几遍重复自己的名字了?中原出神地想,又不可避免地联想到刚才坐在他大腿上的卷发女孩儿,厌恶从脚底冲上头顶。他觉得胃里泛恶心,眼前一阵眩晕,太宰治的那张温柔的笑脸在视线里摇摇欲坠。

他仇恨地想,我怎么会爱上这样一个人。我的心自从爱上他以后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衰退、走向死亡。最令人绝望的是我清楚地知道我爱他,这个事实使人心慌,我甚至无法说服我自己,甚至无法逃避这个事实。我沾了毒/品,下场再凄惨也是我自作孽。

太宰忧心地看着他微颤的躯体,终究还是把他拢到了怀里。

“不要害怕,”他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第二天去送作业的时候他在楼道上和太宰治擦肩而过,旁边女生甜甜地叫了一声“太宰老师好”,他不得已也跟上一句问好,耳朵里传来自己的声音生硬至极。太宰弯着那双桃花眼点了点头,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

等太宰远去后身旁的女生才激动的小声叽叽喳喳起来:“百闻不如一见,太宰老师真的好帅噢……他一笑我的心都化成糖水了,真想嫁给这样的男人啊,又温柔又绅士,哪怕是发生一夜情也好……哎,我在胡说什么呢!”

一夜情?他在心中嗤之以鼻,倘若太宰可以做到,发生了一夜情后又被弃之敝履的女孩早围着学校站一圈来集体讨伐他也不算多。

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刻意不想见到一个人就真的可以见不到,中原有意躲他,因此他们白日里很少有照面机会。太宰往常也不在意,毕竟他走到哪身边都不缺拥趸,可这天却反了常,下午专程来他们班门口等候中原,待中原拖拖拉拉出来已经和路过八百个人点头问候。

“你怎么那么慢,”他抱怨道,“我这样也很累的。”

“没人求着你来找我。”中原冷睨他,声音不大,毕竟周围隐藏着无数双眼睛在注意这边,“什么事?”

太宰欢快地眨了眨眼睛,神态活像是高中生:“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跟我来办公室。”

他想起昨晚撞见的不好回忆,拧了拧眉,下节的任课老师已经走进了班门口,他刚想拒绝说很快就要上课,就听太宰笑盈盈地朝任课老师打招呼:“能不能把中原小朋友借我用一用?”

说罢又极其真诚地夸赞了一番她今天的打扮,逗得任课老师直笑,但凡女人都抵挡不住太宰的甜言蜜语,自然轻松放了他走。

不对,中原想,是但凡凡人都抵挡不住太宰的甜言蜜语,只要他想这样做。

太宰办公室和他差两个楼层,进去的时候上课铃刚响,老师基本都在上课,太宰的办公桌在角落,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他递过一个袋子,包装的还挺精致,中原接下疑惑地问:“什么啊?”

“Guns N’ Roses在拉斯维加斯演出的liveDVD,你不是喜欢他们么?”他说的云淡风轻。

“你从哪弄来的?”中原狐疑地问。

“别人送的。”

哪有什么“别人”,其实就是弱水三千中的不知道哪一瓢,中原心头泛出的一点甜登时退潮。太宰推推他,“好啦,不是急着去上课吗,快回去吧。”

他抿了抿唇,没再争辩。

进班喊完报告坐回座位,把袋子放到书包里,旁边的男生眼尖看到,悄悄凑过来问:“什么东西?你刚才被太宰老师叫走做什么?”

“没什么,之前帮过他一次忙,给我的答谢。”中原不动声色道。

“你和他还认识啊……真没想到……”男生感慨道,“你知道学校的那些传闻吧,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刚张口想说什么,那个男生又说,“诶,刚才从袋子里好像掉出来一张纸片,是写给你的么?”

任课老师捧着书正从这条过道走来,他闻言急忙低头寻找。就在脚下。粉红色的卡片,还没捡起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怎么会是太宰写给他的。

老师已经走到他跟前,于是佯装出一副认真看书的模样,卡片藏在书页下,待老师走后悄悄拿出来看,字迹清秀,写着“致太宰老师:希望你喜欢^^”。

果然。

恐怕太宰收到后看都没看过里面有什么就直接转送给了他。但是枪花的确是他喜欢的。太宰从不听摇滚,是个彻头彻尾的门外汉,他最多欣赏一下古典音乐,说古典音乐都是高抬他,其实就是一些耳熟能详大众皆宜的庸俗钢琴曲。可只要太宰喜欢的,总有追随者视为仙乐。

想到这,他还是把那张卡片小心地放进了袋子里,像是在替谁呵护一份纤细敏感的心意。

 

放学的时候天空还一片晴朗万里无云,中原干完值日刚走出教学楼就开始倾盆落雨。就像是老天要故意整人。雨伞是自然没有带的,他犹豫了一瞬便重新跑回楼内,把纸袋里的CD包得严严实实,然后又在书包外蒙上校服外套,重新冲入了雨帘。

快到车站的时候肩膀被人拍住了,他猝不及防,脚下一滑险些摔倒,眉目间带着薄怒地转过头,没注意到头顶已经不见落雨。

是太宰。

他高高举着把黑色的雨伞,半边遮在中原头上,嘴角微挑,但眉目不含笑。

“你没看今天的天气预报吧?”

中原厌恶地摆开他的伞径直向前冲去:“用不着你管。”

太宰抓住他向下淌着水的半截胳膊,温度热烘烘的,快要把他烫伤了:“对待别人的好意,可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中原扭头瞪他,“以后在学校里也不要来找我了,就当我们不认识最好,我不希望被别人看到我们有来往。”

雨势逼人,他被浇了个透,额发湿湿地成绺儿贴着皮肤,向下滴着水。他的眼睛沾了雨气的氤氲,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气势削弱了一半,反倒使人有些忍不住心生怜爱。

“这个时候老师都走了,若不是我今天备课时间久了些也不会拖到现在,倒是你怎么这么晚?不会有人看到我们的,你在怕什么?”

中原呼吸一窒。

“你在怕什么?”太宰注视着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其实他在中原刚出校门就看见他了,披着校服雨中狂奔,好似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太宰故意加快脚步抄了近路到他每天回家的车站等他,又安静地欣赏了一会儿中原在雨中湿漉漉奔跑的风景,这才为他伸出伞遮风避雨。

他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太宰拿西装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声音软了一些,和风细雨的:“别生气了。小小年纪,气性总这么大做什么。”

明显感觉到的,抓住的少年不再如刚才那般抗拒。

他像是在念咒语一样继续低声引诱道,“别在这傻站着了,跟我回家吧。”

中原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开始扭曲的中心是太宰治,他被卷进一个巨大的全是太宰治的漩涡中,被包围得快要窒息。

挣扎着最后一丝理智,他狠狠推开了太宰,对方或许没有料到他突然使出这般力气,狠狠向后趔趄了一下。

他扭头冲进雨幕,头也不回:“这次不行。”

 

中原在淋浴时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杀掉太宰治。

重坐时光机回到过去改变与他相遇的轨迹已不可能,相比之下永远的杀死他看起来更现实一些。他没有读过很多刑侦小说,对于杀人却无端有一种自信,他毫不怀疑倘若他想,他一定可以做到。太宰防备心很低,在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恨不得敞开了满怀的弱点,杀死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可擦头发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被雨淋的皱皱巴巴的包装袋,他又犹豫了。他想,怎么会这样,我爱他呀。就算是被他哄骗,就算他哄骗成功后却不爱我,我也不该把他杀掉。

中原费力地揭开被泡烂以至于全部粘在一起的纸袋,塑料包装的CD外盒保存完好,擦干上面的水珠依然崭新可爱。而那张粉红色的卡片却没能这么好运,他从纸袋底部找到它,早已被泡烂了,稚嫩童真的粉红色此时看起来像是一团烂肉,上面圆珠笔的字迹已经花的看不出原意。

他呆呆的想,忘记问他了,有没有看到这张卡片。转念一想,就算他看过又如何呢,太宰从不少这些花花绿绿的喜欢,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而母亲今天又没有回家。

 

半年前中原家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家庭危机,母亲打扮的花枝招展成宿成宿的不回家,父亲一夜白头老了十岁。父母亲间的事不让他参与,但从父亲同朋友的电话中,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关键词:栄子。小白脸。高中老师。

栄子是妈妈的名字。

母亲出轨了,对象是一个中学教师。他迅速捕捉到精准信息,判断出事态的严重性。

当时他暗自咬碎了牙,发誓要让这个破坏他家庭幸福的男人付出代价。

母亲再一次回家的时候,他悄悄翻出他的手机,点开最近通话记录,最频繁的联系人备注为“治”。

经过兜兜转转的排查,目标对象居然近在眼前,办公室同他的教室隔了不过两层。出轨对象叫太宰治,教其他年级的国文,与他并无交集,但风评全校闻名的差,关于他引诱女学生的传闻一抓一大把,可现在依然安安心心坐在办公室里批改作业,竟无人将他绳之以法。

他挑了个放学的时候去找太宰治。太宰并不认识他,笑着问他有何事,他看起来很年轻,不过二十五六,年轻英俊风华正茂,的确生了副祸水的皮囊,比中原的母亲小了一轮还多。

怎么可能。中原想。妈妈怎么可能和这种人在一起。

面对着未知的糖衣炮弹,他还是无所畏地开口了:“我是中原栄子的儿子,有时间找个地方谈一谈吗?”初次交锋,是他再没能在太宰面前拥有的无所畏。

太宰偏头露出了一霎那的疑惑,然后很快地反应过来,恢复了得体的微笑:“好啊,正好我知道学校附近有一家不错的咖啡厅。”

交谈过程比想象的顺利太多,但事情的真相却在意料之外。被告知“并不是我勾引你的母亲,而是你的母亲宁愿抛夫弃子,也一定要跟我在一起”这种事,任谁也无法接受。

中原坐在他的对面,大口喘着气,良久才开口,声音被过甜的咖啡腻的有些倒嗓:“我不相信。”

太宰早料到他的反应,看起来无动于衷,“以我的容貌,喜欢我的单身美丽女性趋之若鹜,我犯不着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实话说,你的母亲长得是不赖,年轻的时候肯定让不少人心动,可毕竟年龄摆在这儿,岁月不饶人哪。无意冒犯,但我可不好黄花菜这一口儿。”

他哑口无言。

自见面起他就告诉自己要对太宰保持疑心,但他说的话却句句直白,甚至可以说是无情,中原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一点爱,他的话使人找不到撒谎的理由。至少,他不爱自己的母亲。这点证据确凿。

“这样吧,”太宰见他仍处于震惊之中,话音也温软了一些,“我会替你劝劝栄子,好吗?如果我劝不了她,就尽量让她讨厌起我,至少再也不会和她联系。”

中原没有说话。

他怜惜地看着对面瘦弱的少年,不禁想到,他是几年级的学生?为什么以前没有见过呢?个子还没有蹿高的迹象,瘦的骨节分明,眼里却满是倔强,沉得他骨架担不起的倔强。

“对你和令尊造成这样的困扰并非我意,但不论如何,真的抱歉。不过令堂缺少安全感,你和令尊平常还是多多关心她一下为好。”

那天买单的也是太宰,他把中原送回家的半路中原总算开口与他说话:“学校里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那些?”太宰想了想,了然道,“多多少少吧。”

中原厌恶地别过头去,不愿看他:“你真恶心。连学生都下得去手。”

太宰挑眉,不置可否,觉得他这青涩模样着实可爱,“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不是么?再说了……”

他弯腰凑到少年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中原全身过电了一般,像是被咬了耳垂。

 

母亲果然消停了几天,太宰应当是履行了他的承诺。离婚没有闹成,也没了梳妆打扮的兴致,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家里的死寂比前阵子只多不少——至少之前还有摔砸东西的声响。

中原由此更恨那个男人,太宰到底给她们下了什么迷魂汤,为什么轻而易举就骗的人心,像是施了巫术一般。可所有人都不知道,真心在太宰治眼中根本不值钱。

这样想着,他那张多情累赘的面孔又牢牢牵在心上,眉目在一日日的恨意中被描摹的愈发清晰起来。与此同时,临别时那句低语更是在他耳边无限轮播,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回响。

在那之后他还见到太宰几次,在学校里,他身边蜂拥蝶簇的,永远不愁没人注目。每回见面他都冷着张脸装没看到,而太宰却是投来暧昧的一笑,眼波流转,令人无端的烦躁。

午夜梦回,他又梦到那双魔鬼化身的眼睛,还有地狱深处的回声,惊醒坐起身来,冷汗涟涟,痛苦地抓着头发,仿佛恨不得连根拔起,扯得头皮隐隐作痛。他想,他总算知道母亲为何着了魔。

太宰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凉薄得像是不带人气儿:

“我对女人yíng不起来。”

 

太宰对人心的把握恰到好处,算准了下一个落网的定会是中原,便更加变本加厉地扰乱他本就开始颤缩的心。他逃也逃不开。

同样类似的一个雨天,鬼使神差,他坐上了太宰的车,电台播到Guns N’ Roses的《Sweet Child O’Mine》,他听得入迷,忘了自己的处境,跟着哼起来,太宰看着镜子观察他,问,“喜欢这首歌?”

“是整个乐队。”他说。话出口才发觉自己暴露太多,防线已经从此时开始被击垮。

太宰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汽车拐进离他家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停下。一曲将停,雨势将停。太宰解了安全带下车给他开门,“你自己走进去,没问题吧?”

他生硬地道谢,得到的回应却是两片柔软的嘴唇。中原瞪大了眼睛,想要推开他,可到底抵抗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力气,一层薄薄的雨帘挂在身上,他被吻得不知所措,像是在湖心打转的纸帆船,被浸湿的身体愈发重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下沉。

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太宰松开了他,他惊恐地扫视周围,所幸并没有经过的人看到这一幕。

“我说得的确不错。”一吻完毕,他说,“你的母亲年轻时候一定让不少人心动。从你的身上就可以看出来。”

太宰好整以暇地靠着车门看着他,深深的瞳仁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要把他吸进去。世界天旋地转。

他说,“中也,我知道你喜欢我,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中原想,不,不是的,比喜欢还要罪加一等,还要罪孽深重,还要罪该万死。是爱。是爱呀。

 

掌管爱、美和欲望的神衹都是阿佛洛狄忒,从古至今这三者总是绑在一起,而太宰治大约是阿佛洛狄忒遗落在人间的一滴眼泪,他得天独厚,一人占尽好处。

少年往往无法抵抗阿佛洛狄忒的诱惑。

在上次拒绝了太宰的明显暗示后,中原终于还是被以其他理由请到了太宰家中。单人出租屋空荡的使人觉得可怜,除了必需品一无所有,了无生气。他坐在房间内唯一可坐的床上,察觉到自己全身频率极微的颤抖。

太宰的心里也是如此空荡荡、如此了无生气吗?他想。

床头摆着几本杂志,全是和天文有关的,大幅大幅的彗星与星云的插图,他顺手拿过翻了起来。太宰去厨房倒了杯水给他,端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看的正入迷,甚至没发觉他靠近,再抬头时吓了一跳,头险些撞上柔软的小腹。

如果这个时候我有一把刀刺进他的肚子,他必死无疑。中原突然想到。

谋杀太宰的念头一直使他难以忘怀,但终归迫于现实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你喜欢这些?”他问。

太宰递过水杯,笑道,“想不到吧。相比人类,我的确对星星的爱更多一些。我小时候梦想过去当宇航员,说真的,但是后来出过一次事故,硬件设施不符合条件,就放弃了。”

中原想了想,说,“那你至少还可以去教天文。”

太宰温柔地拍了拍他茸茸的头顶,这回他的温柔总算从天边掉了下来,很真实地贴着他的头顶的发旋儿,手心散发着热度,使人觉得安心了许多。

“人活着并不是为了得偿所愿的。”他说。

中原喝完水舔了舔嘴唇边的水珠,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太宰眼神一暗,拿开他手中的杯子,整个人覆了上来。他被夹在床与太宰之间,被吻得晕头巴脑,理智一点一点的烟消云散。

(删了一小段,完整版请去WB@本拉火丁 搜索文名)

 

那夜是怎么过来的,中原并不愿意去回忆,他的眼眶发干,已经再掉不出一滴液体,快感与痛苦同时折磨的感觉使他快要疯掉,他仿佛要被烫出一个洞,可奇异的是他从这种痛苦中第一次觉察到了太宰传达给他的感情。是爱,或者只是单纯的欲望,再或者其他,种类并不明晰。最终太宰抱着他沉沉睡去,而他睁大着眼睛,身心俱是疲惫到了极点,却是一夜无眠。

太宰说,“你知道吗,中也,有人说每当有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星熄灭。”

中原那时没有力气去应答,却昏昏沉沉地想,哪里有这么多星星来为人的离别熄灭呢,陨石坠落还差不多。这种无科学依据的迷信说法,他怎么能信以为真呢?真正喜欢天文学的人不会说这种话。难不成他真的如凡人一样,都是同样的浅薄,其实从来不曾比谁高贵。

是阿佛洛狄忒蒙住了我的双眼啊,而并非撒旦。

第二天被送回家时中原还精神恍惚,太宰照例停在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他下车孤身走回家,走路的姿势有些跛。打开门父母齐坐一堂,见他开门满目焦急地站起身来,母亲毫无预兆地大哭了起来,昨夜的妆应该没来得及卸,看起来憔悴万分。她一刻不停地道着歉,向他,向父亲……

母亲回家了。

他面容苍白,气若游丝,像是被榨干了力气,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她,最终干涸的喉咙还是未能成功发声。

从晚上起他就开始发高烧,烧了三天才退,父母以为他因为家庭的原因故意离家出走,再加上母亲的确觉得亏欠这个家庭太多,此时更用力地想要加倍补偿他,因此谁也没有责问他那一夜去了哪里。

回到学校两天后,他才从女生的八卦里听到,太宰治辞职了。中原唰地起身冲了出去连下两层楼,办公室里太宰以前的桌子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他望着这一片空荡荡大声喘息着,隔壁桌的老师看过来,问,“是要找太宰老师吗?”

他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五天前就辞职了,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大家想给他举办一个送别宴也被拒绝了,真让人惋惜啊,这样的玲珑人儿的确再难见了。”

中原那晚第一次拨通了太宰的电话。他是当初在母亲的手机里记下这个号码的,一直没有派上用场,太宰或许是没料到他会知道这个电话号码,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不免也有些吃惊。

他极力压抑着怒气,语气中十分不加掩饰的讥讽:“我真没想到你是个懦夫。”

“中也?”太宰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声音也恢复了平静,“听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些了吗?”

他咬着牙说道:“拜你所赐。现在没事了。”

太宰轻吁一口气,似乎放下心来,又道:“是我的错,我那天不该那样对你。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一个老师了。”

“虚伪!恶心至极!”他恶狠狠地大声骂道,“我不是想要听你道歉的,太宰治,你错在一开始就不该招惹我。”

太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快走了,中也。”

他没有说话。

“你想跟我一起逃离这儿吗?去一个离这远远的地方,如果可以,再也不回来。”

他还是没有应声。

太宰没有气馁,继续说,“中也,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永远不要分开。你是我见过的最明亮的星星,我不希望它熄灭,你明白吗?你和所有人不一样。”

“就因为她们都是女的,而我是男的,只有我爱你,而你恰巧只能对男的yíng的起来?!太宰治,真心在你这里不是从来都不值钱的么?”中原听到自己尖酸的声音,他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变得刻薄。

太宰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的尖酸刻薄,只是说:“后天的火车,我会把你的票也买好,到时候把车次号和座号发到你的短信箱。我会在那里等你,不管你是否要跟我走。”

大片胶着的沉默中一声隐约的叹息从听筒里不甚清晰的传来,太宰没有再说话,电话已经陷入忙音。

中原气得浑身发抖。

那模糊的、从爱中增长出的恨意此时如野草疯狂蔓生,把那本就少得可怜的慈悲的水泽也遮蔽住了。阿佛洛狄忒的手总算从他的双眼上拿开,他再不能比这更清晰地看到这个人的真实面目:自私、懦弱、可憎、虚伪、一事无成。

他仇恨地想,我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人。我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人。

 

短讯息在第二天上午被安放在信箱。车票订的是下午四点,太宰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会从检票处等你。

中原一早就看到,毫不犹豫点了删除,继续埋头和函数题作斗争。他还有自己整个未来和整个家庭要做交待,他还要上学,还要高考,他不可能放下一切跟着他走。走?中原想,不如说是私奔,听起来更像是太宰的作风,浪漫又可恨。

我已经被这个骗子骗了一回,付出的代价还不够么?我怎么能再傻到赌上一切被他骗第二回?中原想。

第二天他照常去了学校,平静的仿佛一切未曾发生,太宰离去,他的生活重归正轨。

只有旁边的男生忍不住问:“中原,你今天怎么了?一节课看三次表。”

他在心底说,我在掐算那个人还有多久离开。我们永久的分别,我们的世界里属于彼此的那颗星永久的熄灭,然后迎来更加光明的白昼,太阳的初升将会使一切星星黯淡。这是对的选择。

直到地理课老师突然说到,“今天晚上会有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流星……”

中原倏地松开了手,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已经不知道攥了多久。他低头看时间,三点二十,还来得及吗?从这里到车站,还能赶上去见他一面吗?中原的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念头,他非要去见太宰最后一面不可,如果不见,如果没有一次正式的告别,这个人将永远萦在他的心中无法散去,一辈子也无法摆脱。

他猛然站起身来,老师讲课的声音刹住了,所有人都惊异地朝他的方向看过来,只见他一言不发地推开教室门冲了出去,大家甚至忘了阻拦,只留下一片窃窃私语:“内急?……”

中原中也奋力地奔跑着,丝毫没有一丝犹疑地大步奔跑着。擦肩而过几个老师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冲出教学楼,跑过操场,不顾门卫的阻拦冲出校门走到了马路上。他拦了一辆车,气喘吁吁地说:“去火车站。”

司机显然是个摇滚发烧友,正慢悠悠跟着音乐的旋律打着节奏,愉快地哼着歌。

他大吼道:“快!以最快的速度!”

司机吓得一脚把油门踩了到底。

放的是《Sweet Child O’ Mine》,在这个摇滚日渐被遗忘的年代,他从未如认识太宰以来这般频繁的在车载广播上听到枪花的歌。歌里一遍在唱“Where do we go?Where do we go now?”中原中也问,我们该何去何从?

他想起他问过太宰的那个问题,“爱永远是如此痛苦的吗?”

太宰那时温柔地注视着他,正如温柔地在注视新出生的婴儿那样。他说是的,爱情永远不会像歌中唱的那样甜蜜。而中原与新生儿其实并无不同,他们都因为还不懂爱而纯真无邪,又因为即将要懂得爱而令人悲悯。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不停地震动起来,或许是班主任,或许是父亲和母亲,毕竟他在上学期间公然闯出教室又闯出校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一个解释。

电话铃声和车载音乐奇迹般的重合起来:

“She's got eyes of the bluest skies, (她的双眼有如最蓝的天空一般)

As if they thought of rain,(充满泪水时)

 I hate to look into those eyes,(我不忍凝望)

 And see an ounce of pain. (因为那让我痛苦)”(——《Sweet Child O’ Mine》)

中原后知后觉地想到,太宰治哼过这一段。

他明明从来不听摇滚的。

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思索,行动已经先一步将小小的手机卡抠出来扔到了窗外。

因为不是高峰期,一路还算畅通无阻,但在离火车站还有两个路口的时候突然毫无征兆地堵了起来。车流行进缓慢,喇叭声此起彼伏,谁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似乎还有交警出来协调。车窗里的每张脸都显得十分不耐烦。

他的心从未跳动的那样快,中原心想,我想好了,我要随他离开。哪怕是舍弃我所拥有的一切,哪怕他随时可能厌倦将我丢弃。这样做一定是错的,我一清二楚,可是我要拯救几千万甚至几亿光年外的那颗星球,如果太宰说的是真的,它不能因为我而熄灭。这太残忍了。他一遍遍这么安慰自己:我要拯救那颗星球。

已经三点四十五了,列车提前五分钟就要上车,太宰会等他多久呢?中原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慌张地恳求道,“您能不能去看一眼发生了什么,我快要赶不上火车了。”

司机回头看了他一眼,略有惊讶,他两手空空,一身学校制服,怎么也不像是要去接着乘火车的样子。但司机还是好心的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往前走去。

过了一会他从隐隐车流里重新出现,坐回驾驶座:“实在着急就先走吧,一时半会怕是动不了了,前面出了很严重的车祸,我看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救护车现在还没到,怕是救不活了。交警在试图联系他的家人,但是电话好像一直打不通。”

中原的右眼直跳,但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他慌张地付了车钱,跳出车门从车流中穿梭而去。他奔跑的速度很快,只隐约见到蔓延至脚下的几滴血迹,鲜红得快要刺伤他的眼睛。该有多少人会为这个人的死去而伤心呢?

狂跳的眼皮迎着风控制不住地流下眼泪,视线中的一切景物都模糊成了色块。泪眼朦胧里他继续向前头也不回地奔跑,在五彩斑斓的铁皮色块中穿梭,路过了血泊里躺着的那个男人,他不忍心扭头去看,也什么都看不清了。

太宰的意识此时已摇摇欲坠,一秒便化入虚无,血蒙住的眼光中他隐约看到中原的轮廓从身前飞过,细胳膊细腿,白色校服衬衫,漂亮又天真。无论是第一次见,还是最后一次见,他都从这个少年身上体会到了心脏复苏的感觉,中原爱的那么用力,非要赤手凿穿他的铁石心肠不可,心血不加掩饰从目光里就能涌到他的心头。他从来一清二楚。

其实已经看不真切,是幻觉也说不定,极度的疼痛过后他的知觉快要麻木,眼皮也沉的抬不起来,但他想,那一定是中原,中原还是选择了放弃一切跟他走。他的身体随着失血过多慢慢僵冷,但心头却第一次如此炽热了起来。

他看到了最蓝的天空,然后安心地、沉沉地睡去了。

 

中原到达火车站的时候,列车还有五分启程。多数人已经检票完毕登上了火车,检票处除了年轻的检票员空无一人。

他等啊等啊等,伸长了脖子想往长长的火车车窗里看,可是什么也看不到。站台上还有一些拖着行李的人,他们都不是太宰治。太宰治并没有在等他。或者说,他觉得他肯定不会来了。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段眼泪也快要抽噎不连贯,他想,这算什么呢,他这可怜的爱啊,甚至被爱的人都不曾相信过。就算这爱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可已经剖出来的鲜血淋漓的一颗心,太宰怎么能不要呢,怎么能再假装没有发生过地把它放回去缝起来呢?

他甚至从来未曾来得及向太宰索要什么,哪怕是一句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情窦初开的少年是多么渴望爱啊。可他只得到一句道歉,中原要的不是那句“对不起”,从来都不是。

中原总算才下定决心随着他一无所有的去流浪,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抛下自己轻飘飘的离去,他从车流间穿梭奔跑的时候甚至没有想过未来,和太宰在一起的每天都像是没有未来,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害怕流星,害怕陨落,害怕天涯海角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可说了两遍“我会等你”的太宰食言了。

四点整列车启动,站台上已经空无一人。中原中也看着远去的火车尾巴,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了起来,他伸长手也无法抓住。眼里包着的一汪泪摇摇欲坠,他如一片凋零的秋叶,跪在了检票处的门口,像不小心放飞了手中气球的孩子一样无法抑制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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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800年前有人点梗想看师生,正好最近不知道犯了什么抽突然get到这个萌点,写了这么一篇,可能和你想的不太一样就是

可能只有我的生活在糟糕又不至于全心想死的时候才能文思泉涌(?)写得非常开心,希望看的人也不至于太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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