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ibo@本拉灯
不要问我为什么都能磕,因为路边的流浪狗是没资格挑食的啊

48小时营救

#太中

想写一个自由潇洒的辣妹中,一场浪漫不讲理的一见钟情,一场命中注定的久别重逢。相爱的人们总会再次找到对方。还有半毛钱芥樋。




——我一直困在爱你的那48小时中,等待着你的营救。

 

 

 

收到请柬的时候他们正烂醉如泥地叠在一起,是个周六早上,昨夜他们强行为芥川组织了一场单身派对——主角匆匆闪现一下就离开了,只说为了环保,请柬一概发电子的,明早十点统一传送到诸位邮箱,然后便毫不留情地留下了他们这些孤苦伶仃的老男人们。

中原喝大了。他知道自己喝大了容易耍酒疯,嘴上没把门儿,因此平日很克制,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只有几个和他入职时就相识的老同事见过他的丑态,这回逮着机会,说什么都得把他灌醉。

中原没辜负大家期待,酒过三巡,满脸通红跳上桌,开始高谈阔论,他赢在身材小巧,模样英俊,做这种大叔的事也不会显得太猥琐。立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故意引诱他:中原,你这辈子有没有做过什么说不出口的事儿?

醉醺醺的人们一下子全都屏息凝神。

中原豁出去一样喊:我剃过寸头!

大家七嘴八舌,说寸头怎么了,谁还没剃过寸头?是不是瞧不起寸头?我国中留了六年寸头我说什么了吗?

那不一样,中原说,我的寸头是在柬埔寨路边剃的。那时候我去暹粒出差,认识了一个男的,和他好了两天,走之前他说他带我去了路边的理发店,理发店老板听不懂我们说的英语,一推子下去我就成这样了。他给我照了张照片,我就回来了。

好了两天是怎么回事?有人抓住重点。

中原扯着嗓子喊:好了两天就是说,我爱他,他也爱我,但是只有两天,48小时,懂了没?

大家突然静默了,谁都没见过中原这样,说,你怎么看起来有点伤心的样子?你不会真爱上那个男的了吧?没看出来你这人有点随便呀,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爱情的力量?他叫什么呀,哪里人,干什么工作的,多大了?照片呢,给我们看看照片!

中原没理会他们查户口,半天没说话,从那里沉思自己的,大家也都安静地等着他,直到他从桌子上跳下来,不小心踢碎了一个酒瓶子,落到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不知怎么,突然之间中原看起来一点醉态都没有了,他瞪着眼睛说:我怎么知道啊?其实是我编的。

 

一周之后去参加了芥川的婚礼,新娘也是他们公司的,樋口一叶,老员工了,普通办公室恋情,大家眼看着走到今天的,没太多可说道。

他们坐在靠前的几桌,推杯换盏,感慨万千。这回公共场合,别人大喜之日,大家都比较注意,比较矜持,有人想起来中原之前说过的胡话,问他到底真的假的啊?怎么回事啊?

恰逢新娘子过来敬酒,大家立刻转移了火力,没再纠缠他。

中原道完喜后出门抽了颗烟,陌生人多的地方总让他觉得闷,又接到一个公务上的电话,不知不觉就说得久了一点,回到婚礼时酒席已经吃了大半,他刚迈上那张红毯就被今天的大忙人新郎拦住了。

有人让我转交给你的。芥川伸出手,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中原看到一张相片躺在他手心,但是是翻过去的,只能看到一无所有的空白,并无法猜测背面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故弄什么玄虚?他有些奇怪,这可不太像芥川会做的事。

芥川欲言又止,伸出的手还是滞留在半空中:说你看到就明白了。

谁说?中原犹疑地捏起那张照片,翻过来的瞬间,却觉得心脏好像停住了。

相片上是一个寸头的男人,身上还围着一条白色围布,眼神有些刻意地瞥向一边,没有看镜头。看起来是在异国破旧的一家街头理发店。

是他自己。

 

暹粒的条件不好,固然有公司报销,依然吃住朴素。宾馆同层有一个和他一样从日本来的青年,中原遇到他的时候他正蹲路边喂野猫。

到现在他对柬埔寨的猫狗牛羊依然印象深刻,因为所有生长在那里的动物似乎都瘦瘪得触目惊心,那青年也是,后背薄得像一张纸上插了两把刀,一眼望过去,剜痛了他的眼睛。

毫无疑问,他被那两柄刀割伤了,直到今日,伤口仍未愈合,在一些时刻依然会淅沥地落着血。

他们在宾馆度过了颇为糜乱的几天,中原白天去工作,晚上就去找他,他们做一晚上爱,有时伴着雨声。

一天晚上那个青年借了一辆摩托车,要载着他出去转转,他说这儿的所有人都骑摩托车,我们也该试试。然而上路中原才发现,那人是要带着他一起去死,他根本不怎么会骑摩托,中原在造成交通事故前把他一脚踹了下来,自己坐到了前面。

他们飞过荒芜的耕地和草原,掠过路边皮包骨奄奄一息的野狗,直到行驶到四处无人的地方,他们在公路旁边停了下来,挨着一片荒土。一只黑色的影子迅疾地从夜色里穿过,看不清是猫还是狗。

没有什么景色好看,连月亮都找不见,周遭都暗着,只有中原唇边的那一点星火。中原抽完一根烟,说,我想做////爱。

青年犹豫了一下,这里很脏。

中原不屑一顾:米青液也很脏。

于是还是做了,躺倒在地上的时候衣服被卷起来,裸露出半个后背,不知被什么扎着,不至于疼,但是回到宾馆后洗浴时从镜子里看到了一片的红印。夹着一屁股的米青液回来的,很湿,在颠簸的摩托车上差点要晃出来了,青年环着他的腰还在使坏,伸手四处乱摸,中原把他的手打掉了。

两只手都松开的话会怎么样?他突然问。

也许会死掉。中原说。

——那死一次试试看,和我一起。

——这个月工资还没结啊,怎么想都不划算。

青年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摩挲着他的脊梁,放声大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很认真地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的笑声散在迎面的风里,滚滚朝后奔去,落进身后纷飞的尘土中,就这么被抛下了。中原也笑了,他说:那就相爱吧。

 

决定相爱之后他们才开始交流,过去他们只是沉默地做爱,宛如一双默契的搭档,无需多言也可以把一件工作完成得漂亮,像第一次见面后的四十分钟里他们突然开始沉默地接吻那样。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吻了,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做/////爱了。

相爱好像也是一样,等意识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爱上对方了。嘴唇、身体、心,都比大脑运作得要快,仿佛只是出于一种动物的天性与直觉。

青年问他: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出差。中原说,大家都不愿来,嫌这地方破,我就来了。我喜欢破地方。

青年说:我来这儿是为了死的。

——干嘛非死在这儿?

——不觉得很浪漫?

——喔,看起来你也喜欢破地方。

——怎么不问我什么时候去?

——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不是遇到你了么,就决定推迟一下。

——唔,耽误了你的计划还真是抱歉。

——真心感到抱歉的话就亲我一下吧。

于是中原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青年说他以前养过一只猫,就总是很喜欢亲他的鼻尖。中原想他是在说自己像猫,但也好,听起来不像什么坏话,猫咪总是很可爱的。

——后来怎么不养了?

——死了。

中原惋惜地叹了口气,青年却看起来不以为然的样子,好像不曾学会伤心。

爱的感觉不错,他坐在床边思索了一会儿,突然温柔地笑了。中原正靠着床头吸烟,唔了一声:相爱的感觉也不错。

青年让他也给自己点一支烟,点了,但是他却不吸,烧了几秒钟,火又灭掉了。

浪费。中原骂他。青年咯咯地笑了起来,扑进了他怀里。

中原把那支没燃的烟夺过来自己点了,放进嘴里,险些烧焦青年乱蓬蓬跳出来的几根头发。

 

相爱的第二天中原就已经开始收拾回国的行李,他告诉青年,我明天就要走了。

青年想了想,说,那我明天也要走了。

——你去哪儿?

——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

——非去不可吗?

青年没再回答,突然说,我要留给你一个纪念。

你已经留给了我很多纪念,中原说。他指的是那些密密麻麻错落着的吻痕,青年很喜欢亲吻,像是蜻蜓一生中要无数次落在水面那样,他的吻无数次落在中原的皮肤上。但是那些会消失的,青年垂下眉目哀伤地说。

于是中原被他带去了街头的一家露天理发店。

谁也不会当地的语言,中原看着青年比手划脚地和老板沟通了一通,样子有点滑稽,然后走过来把他摁到了椅子上,为他亲手系上了一条围布。原本应该是白色的,但是用了太久,似乎洗不出来了,泛着苍老的黄色。他看着镜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来不及了,老板拿着推子顺着他的颅顶滑下来,只留下了一片粗短的毛茬,像是那天夜里他们一起滚过的暹粒的荒土。

青年看着镜子里的他捧腹大笑。

老板不知所以地扭过头去看他,叽里咕噜地又说了什么,带着满脸的疑惑。中原叹了口气,这时他突然发现青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他身上暴戾的成分不知不觉脱落了下来,他竟然丝毫生不起气。

就这样吧,他认命地说。五分钟后他收获了一头的青茬,用手摸了一下,刺刺的,像是烧到尽头的草梗。

青年蹲在地上仔细地收拢他的发,不肯让一绺逃脱。他把那些头发装到了塑料袋里,头发很快吸附在周围,射线一般随着他的蹦跳变长、再变短。

——我要给你照张相。

怪不得走之前非要带着照相机出来。中原不太情愿,但还是答应了,青年举起相机对着镜子,遮住了半张脸。中原的眼神瞥向一边。

——就拍一张?

——不是独一无二的就没有意义了。

——留给我的纪念就是这个?

——相片是我的,剩下的是你的。

青年放下相机,那张漂亮的脸重新出现在镜子里,中原从镜子里看着他,而他也看着中原。他露出一个狡猾的、惹人怜爱的笑容,孩子气地举起那张洗好的相片晃了晃,炫耀似的说:是我的哦。

中原叹了口气:都是你的。

也只是你的。

 

道别的时候他对青年说:我要走了,不能再爱你了。

那时青年还在吻他的胸膛,这天晚上他们没有做爱,只是不停地亲吻彼此,过去几天青年留在他身上的吻痕像是一道道被烟头烫过的伤疤,又被始作俑者的嘴唇一一爱抚。

青年听到这话停了下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颅顶,很轻柔,只是柔软的手掌覆在上面,中原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拢住了。

我被你刺伤了,他说。

中原想了想:是你先割伤我的。

青年没有追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照葫芦画瓢地重复了一遍中原说的话:我不能再爱你了。

天亮之前中原就从他的房间离开了,离开的时候他们两败俱伤。

 

过境的时候因为发型与护照照片差异太大,还遇到了不小的麻烦,中原回到日本之后,提前申请休了半个月的年假。直到伤疤似的吻痕一一消去时,但头发还是很短,似乎不情愿生长似的,尖锐地对抗着世界,变得比先前更扎手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丑得要命,连每天清晨的洗漱都像是一种折磨。

正好这时又有出差的任务,他和老板提出了想去的意向,于是提前结束了休假,去了新的地方。

但是这一次没有再被什么刺伤,也没有再爱上新的人,安然无事地回来,什么都没留在那儿,头发也终于长到可以过目的程度。

照镜子时却第一次回想起了青年的模样,好像那人还站在他背后笑得开怀似的,这才知道原来他说的纪念是这样的东西。

他有一头微卷的、柔顺的黑发,一双迷人的、含情的眼睛,身形高而瘦削,但如果用这样的记述进行寻人启事,那么终其一生都很难找到中原要找的人。

中原没想过要找他,那荒诞不经的短暂爱情已经被永远钉在了那个破旧的地方,像他失去的头发的一样,脱落在地就无法继续生长。

 

芥川很快又被推着去下一桌应酬了,中原站在原地,从照片中回神的时候,抬起头却看到了那个人,从层层叠叠的人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让芥川把照片转交给他的人。他正站在本应是新郎新娘举行仪式的台前,静静地看着中原,仿佛已经等了很久,地久天长那样久,在那个显眼的位置就是为了让他找到自己似的。

中原停下来歇息的那颗心又像奔上没有限速的公路,一路狂飙。

此时他和那个青年站在婚礼红毯的两端,就这么遥遥对望着,仿佛他们才应该是今天这出喜事的主人公,只要中原中也朝着红毯尽头飞奔过去他们就可以完成这浪漫而又神圣的仪式,趁芥川请来的司仪还没下班,还可以再带着他们念一遍誓词:我内心知道,您将成为我终生的朋友、伴侣、我唯一的真爱。在这特别的日子里,在上帝面前,我将我的承诺给你,我承诺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在你身旁……

我将永远在你身旁。

青年还是一如既往,一头微卷的、柔顺的黑发,一双迷人的、含情的眼睛,身形高而瘦削。中原的寻人启事未发布之前,他先离开了没人找得到的地方,然后找到了中原。

对望的那一刹那突然明白了,原来他们一直被困在那48小时里,等待着对方的营救。或许是因为估量错了计时的方法,以至于本应再有无数个48小时过去,却还在暹粒的48小时中不断打转。

中原看着他,那一刻突然很想结婚了。不结婚的话,死在暹粒也行。

 

 


FIN.


从暹粒回来已经两年了,还是忘不了那里,一直想写一写也不知道从何下笔,很特别的一个地方,可以的话希望和爱的人以后再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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