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说

一时兴起脑的北弟子

fgr出师那年，白雪送了他一份毕业礼兼成人礼兼经年种种欠送的所有礼，情重，礼更重，是一颗北国最高最险峻的雪山上所采的雪莲种子，几千年孕育一颗，极其珍贵且极难采摘，白雪年轻时打赌比赛去摘，差点各要去半条命。

雪莲魔力纯臻，乃大补之材，倘若悉心培育所蕴魔力还会更盛，白送了菜谱，雪送了本老黄历，让fgr种好之后择吉日炖了，到时候记得叫他们一起来吃。

fgr挺高兴，回家开始研究种花，他热爱生活，对园艺兴趣很大，常去附近的村落中偷师讨教，小花盆被他随身揣着，走哪都要带身上，没事就跟它说话，还给它起了名字叫oz。

谁知fgr养花养得太好，百年过去，雪莲魔力大增，竟平生化成了一个精怪。

fgr其实挺高兴，因为这些年他一个人很寂寞，跟这花处出感情了，不是很想吃，可又早早答应了白雪请他们来吃席，育成之际正愁该怎么办呢，oz变成人了他乐得轻松，有了名正言顺交差的理由。

但，oz和他想象里的雪莲化成的人形不太一样，蓝发飘飘、红瞳炯炯、气质出尘、气势逼人，看着总觉得有点陌生。而且沉默寡言，很难沟通，fgr一开始以为他只是化出人形，不会说话，后来发现这竟然是他的性格，非常震惊，又隐隐自责，觉得是自己跟他说了太多事，让oz从小小的幼苗时就承受了太多，人知道太多秘密，当然讲话就比较有负担了。

以前装oz的花盆盛不下他了，也没法随身把oz揣身上了，fgr身边一下子多了个大活人，很不适应，同时还有一个问题就是，oz被养得太好，又天资聪颖，化成人形后更便于汲天地之精华，魔力居然远超fgr之上。

fgr固然珍爱他，对他比较有感情，但还是有点发毛，毕竟oz只是精怪，不通人性，也不是很好沟通，搞不好哪天惹毛他就把自己杀了，思虑再三，写了一份遗嘱压在枕头下，施了咒语，等自己死后这封信会被送到白雪手上。

两人又一块呆了几十年，oz没和他变得亲近多少，但也没有表现出丝毫想要离开，fgr尽量教给他一些人间的事理，看oz呆呆愣愣的，最后心说还是不要勉强。他告诉oz，如果不擅长和人类相处就躲起来吧，回到险峻的雪山之上，那里是他的家。

oz大约明白了fgr话中的分别之意，虽然小有困惑，但是没问。fgr把那本菜谱送给了他，说这是自己老师送给自己的，如果一个人在雪山上闲的没事，可以研究下做菜，没人吃也不要紧，下次见面时他会来吃。

oz以沉默应对一切，包括分别。

oz回到雪山，每天看雪，偶尔做菜，心情平静，魔力愈增愈强，雪山就愈无人敢靠近，大家都说山上住了个大魔王。

过了一千年，oz救了一个误闯入雪山险些遭受雪难的孩子as，把他养在身边，默默回忆自己还是颗种子的时候fgr如何对待他，但碍于能力有限，学不会话疗，很愁。

好在as性格很好，活泼开朗，很喜欢oz，而且oz还做得一手好菜。

as主动提出要留在他身边报答他。oz很疑惑，问为什么要这样做？as说因为你一直是一个人，一定会感到寂寞的呀！

oz迟钝地回忆起了fgr。他作为精怪是不懂寂寞的，可是人类懂，但他不懂得人类，所以回到雪山上一个人躲了起来。

oz把as留在身边，十几年过去，看着他渐渐长大了，决定送他离开。那时他才明白了fgr为什么要和自己道别。as很不舍，但知道自己确实不能在这里一辈子，需要去自己闯荡天地，所以和oz道别了。

但是，oz想，我并不是人类，fgr却拿对待人类的方式对待我。

又过了大约一千年，oz早已厨艺纯熟，米其林三星水准，却依然没和fgr碰过面。准确地说他一直没离开过雪山，是fgr没有来找他。只有as偶尔会回来看他，和他讲述山下人世的奇闻逸事。

有一天，雪山上突然来了两位陌生来客，双胞胎，模样年幼，oz看出是魔法所致，他们已经活了很久，比自己还要久。白雪问oz，是你杀了fgr？oz茫然，半分钟后反应过来，fgr死了。

fgr死得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他怎么死的、死在何处，只有一封遗嘱送到白雪那里，上面写着：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就说明我被你们送来的雪莲杀了，他叫oz，是个好孩子。不能请你们吃席了很抱歉，别去找他打架，你们打不过。

oz这才想起fgr以前好像是有点怕自己，总苦口婆心地教导他，担心他因冲动杀人。但就算如此，依然很爱惜地看着他，每晚同寝时，oz知道fgr的遗嘱明明就压在枕头下，但却还是会抱着自己睡去。

只是他们分别的日子太久了，后来fgr好像也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晚白雪留下来吃饭，oz久违下厨，两人赞不绝口，觉得oz做饭很有北国大厨风范，藏在雪山之中真是埋没了。又埋怨自己的徒弟不省心，这么大人了每次回去拜访依然蹭吃蹭喝，送给他的菜谱肯定看都没看过，又说fgr拎不清，怎么不在oz还年幼的时候就把他吃了呢？真是后患无穷……

as正好这时也来了，很惊讶欣喜地加入了他们，大家虽然不认识但相处也还算和睦，oz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进去，闭嘴给as添饭。不知道谁用魔法把房子点满了烛火，千年以来oz的住所第一次如此地温暖、亮堂，大家吵吵闹闹地坐在饭桌前吃饭聊天，把他寒冷空荡的房子填得很满。

oz手里捏着那本被翻到破旧的菜谱，虽然可以用魔法修补，但他一次也没有这么做过，但在那时，菜谱在欢声笑语中突然掉下一页，他捡起来发现是炖补天山雪莲的十个小技巧。他看着这一切，心中第一次空落落的，好像明白了寂寞是什么。